秦时愣在原地,就算这位出身高贵的如妃,他从未见过,但这个人的名字,他却很有印象。
因为如妃便是二皇子的母妃。
他难以置信地说道:“你的意思是,曹大人是二皇子的人?这……这不可能!如果是这样的话,他当初为什么要帮我?”
“他已经是二皇子的弃子了。他可以依靠的妻子家世已经落寞,加上本身就是个办事不利的家伙,你觉得哪位皇子会继续用他?不,我说错了,他的存在还有一个作用,那边是二皇子还可以将自己的势力插入京兆尹府邸,对于京城也了如指掌。”
秦时看了眼前的县太爷一眼,虽然被他的消息震惊,但还不至于愚蠢到对方说什么都相信。
“好,就算你说的是真的,之前京兆尹的权力在落入二皇子安排的人手上之前,还是在李谦手上的。而李谦是我最得力的部下,你难道想说,李谦也欺骗了我?”
县太爷摇了摇头:“二皇子的势力当初已经庞大到不在意京兆尹这小小的存在。户部尚书、吏部尚书还有工部都是他的人,他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小小的京兆尹?后来二皇子的势力迅速收缩,才会又开始重视京兆尹。不过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,微臣认为您应该最清楚。”
秦时明白了,原本在朝堂之上,因为几个案件之后,自己将二皇子的人手消减了不少,二皇子才会转头重视京兆尹。
这么说来,之前看到于然被二皇子用手段调入京兆尹,也说得通了。
秦时看向眼前其貌不扬的县太爷,问道:“廖大人,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,我还有个问题,不知你可否解答?”
县太爷面不改色:“但说无妨。我想,今日也许就是殿下您知道真相的最后机会了。”
“你怎么会知道京城的一切?”
此话一出,县太爷愣住了,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看来,还是什么都瞒不过您。既然如此,我承认了,我的确有暗杀曹大人的想法。他误我十几年的光阴和前程,因为他从中作梗,我就算之后考上功名,到了这个岁数,也只是个小小的县丞。至于如何暗杀,我自然需要探查曹大人身后的势力。”
秦时看着眼前人说道:“你探查之后,结合京城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推断,才知道这件事情和二皇子关系密切,且自己无法下手是吗?”
“的确如此。”县太爷看着秦时,问道:“我承认了,如果你真的要追究责任,将我所做一切也和盘托出的话,恐怕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吧。”
秦时非常明白,自己的抉择将决定这些人的未来。
不论是曹大人的那些随从、王夫人也好,还是眼前的县太爷也罢。只要自己将曹大人真正的死因告知朝廷,他们很有可能葬送一辈子。
秦时捏了捏拳,最终决定赌一把。
“如果我真的一切如实禀告朝廷呢?廖大人,你现在会为了自保,直接让我死在这里么?其实我只要不走出这县衙的大门,没有人会知道真相。所有人都会认为曹大人被土匪所害,而我,既然也是一路人,想要编造一个我死亡的理由,再容易不过了。”
虽然秦时说得风轻云淡,但是他此刻已经将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。
只要对方真的动手,他有把握逃出去。
毕竟来的时候,他已经将来时的路在脑海中复习了许多遍,同时他对自己的武力也非常有信心。
之所以这么说,他只是想要看清楚,眼前这位县太爷真正的为人。
县太爷忽然大笑起来,说道:“殿下,您这样诱惑我我可真受不了,也许我真的是会为了自己的生命而牺牲无辜的人,包括您。您这样说话直白、没有心机,在朝堂之上实在难以生存啊。”
秦时听到这样的评价,不禁苦笑起来。
“没有想到你还没有接近权力中心,就有这种感受了。”
“无论在哪里,只要涉及到政治,没有人会真的天真烂漫,那样根本无法在名利场上活下去。就算我不接近那个权力中心,我也清楚这个道理。”
“所以呢,你会怎么做呢?”秦时盯着对方的眼睛,步步紧逼。
果然,县太爷实际上没有让他失望。
只见眼前的中年男人双手摊开,一脸无奈地说道:“既然我们报了仇,那便也实现了愿望,就算最后需要承受结果,也是理所应当。我愿意接受惩罚。如果您真的如实禀告朝廷,谋害人应该承担的罪孽,哪怕是要了我这条老命,我也不后悔。”
“你不杀了我,不想将这个信息隐瞒,让这个秘密就消失在这个小城之内?”
“若我真的对一个无辜的人动手,那我和那肮脏的曹大人有什么分?”此时的县太爷一脸笃定看向秦时。
听到这话,秦时叹了口气,说道:“好的,我明白了,今日我便回去禀告父皇事情的来龙去脉,而你在这好好等着结果吧。”
说着,秦时便转身离开。
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,对方是否会在自己背后动手。
因为就在刚刚,当他看到县太爷那种沧桑过后依旧没有丝毫减少的正义之心,他相信对方值得信赖。
曾经遭遇过不公的人,如果有自己的道德和原则,更不愿意其他人承受同样的结果。
所以,当夜秦时马不停蹄回到了京城,回府向李谦交代了任务之后,便立马将曹大人暴毙的噩耗告诉了皇帝。
一方面他让府上的李谦去查当年小城内还是县丞的曹大人,到底作过什么,跟自己了解的是否有出入;另一方面,对待皇帝的时候,他终旧还是选择说曹大人已经被土匪袭击,因公殉职。
当这个虚伪的说法说出口的时候,秦时内心深处五味杂陈。
他认为一个卖官鬻爵、尸位素餐、抛妻弃子、背叛朋友甚至草菅人命的家伙,毁了这么多人的人生,付出生命的代价并不过分。但同时,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隐瞒真相的举动,是否本身就是不正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