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是意料之外的葬礼，秦时接到请柬之后，还是来了。
没有人知道，秦涵是秦时杀死的。因为秦涵被冠以意外身亡的名义，就算有参与那一次谋反的人，也都被关押起来或者已经处死。
活着的人之中，都以为秦涵是意外。就算某些知道真相的家伙，为了自保，不被怀疑也参与了秦涵的谋反行动，只能保持沉默。
秦时来到二皇子府，这一次，二皇子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样门庭若市、热闹非凡的景象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与落寞。
二皇子府门口原本火红的灯笼已经换成了白色，两边摆设的也是挽联。
人们将纪念的礼物送来，却都是静悄悄的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
这让秦时感到奇怪。
跟随着二皇子府上的小厮进入大堂，棺材正放在正堂之上。
二皇子的一众小妾们只能默默流泪，却不能发出一点声响。
更让秦时奇怪的是，这样的场合，曹公公也来了。
曹公公如今在宫里的地位，就相当于皇帝的意思。既然曹公公来了，难道是皇帝也愿意原谅自己的儿子，只是碍于面子，所以让曹公公将自己的旨意带来么？
就在秦时感到疑惑的时候，曹公公上前来行礼。
“靖王殿下，没有想到你也来了。如此重视兄弟情谊，实在令人感动。”
这话一出口，秦时便无言以对了。旁人不知道，想必曹公公作为皇帝的心腹太监，应该是知道的。
自己就是杀死秦涵的哥哥，说自己重视兄弟情谊，这是何等的讽刺啊！
但众目睽睽之下，他只能保持微笑，说道：“曹公公言中了，本王只是来祭拜的。”
“祭拜可以，只不过，按照皇上的意思，不能出声。”
秦时愣了一下，有些难以理解：“什么意思？不能出声是指……”
“想来殿下也看到了，这里的未亡人，可都没有哭过一声，这些可都是圣上的旨意啊。”
此时的秦时才明白，眼下这样诡异的灵堂和祭拜现场，是拜谁所赐。
如果连为亡人哭泣的资格都没有，这灵堂还有什么意义？亲人无法寄托哀思，也不过是摆设罢了。
见秦时皱眉，曹公公上前劝解起来。
“如今愿意为二皇子开设灵堂，已经是圣上法外开恩了。”
秦时听到这话，忍不住叹了口气。的确，一个敢于谋反的人，皇帝没有挫骨扬灰，已经很给面子了。
如今愿意用谎言掩盖真相，愿意给他开设灵堂，一来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，二来，恐怕也是基于对方是自己儿子这个事实吧。
在这无声的葬礼上，秦时感受到的不是逝者的悲哀，反而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皇权。只要皇帝一句话，连死后都没有办法自由。
这就是大魏，一个处于封建王朝的时代。
秦时简单鞠躬之后，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秦涵的牌位。
这个总是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家伙终于消失了，也代表着秦时下定决心的上位之路，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。
照理说，自己能够用正当理由除掉对手，这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，但这一刻的秦时却无法感受到任何欣喜的情绪。
他盯了牌位一会儿，终于还是转身离开。
但他没有想到，在这样的场合下，居然还能发生意外。
在灵堂对着牌位跪着的小妾忽然起身，朝秦时扑过来。
秦时分明看到，这弱女子手中，居然还明晃晃拿着一柄匕首。
只听得女子一边冲过来，一边说道：“你害死我夫君，我要让你杀人偿命！”
虽然对方抱着必死的决心，但是想要成功，谈何容易？
秦时不过一闪，那女人便扑了个空。
等待她的，只有旁人围上来将她捉拿的结局。
那女人见到自己失败，也想到了之后的结果，自然不在意皇帝的旨意了。
她此刻哭得声泪俱下，和现场安静的人们完全形成对比。
曹公公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，毕竟这样当面违抗圣旨，他也很难交代。
他直接给跟着自己的侍卫们使了个颜色，只见那些侍卫上前，毫不犹豫地拉起女人，报道就打算对女人下手。
秦时急忙走上前去，制止了对方的动作。
“靖王殿下，这女人可是违抗圣旨的，您还是不要掺和得好。”曹公公见秦时还有怜香惜玉之情，便如此劝解。
秦时直接解释道：“这里好歹是灵堂，说不定一会儿还有其他大臣会过来，如此血溅当场，传出去，想来圣上也不会满意的。”
这话倒是提醒了曹公公，他拱手作揖道了声谢，挥了挥手，便让人将那女人带下去。
秦时没有想到，有人会对秦涵如此用情至深，居然敢用自己的性命挑战皇室权威。
女人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胜算，居然还义无反顾地站出来，仅仅这一点，就已经让秦时佩服不已了。
所以女人被带下去之后，秦时将曹公公带到无人角落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曹公公听完之后，挑眉看向秦时，一脸探寻道：“难道你想要救这个女人？”
秦时点了点头。
曹公公哈哈大笑起来，说道：“殿下，您是不是糊涂了？”
“为何这么说？”被曹公公嘲笑，秦时虽然不满，但还是按压怒火，没有翻脸。
曹公公继续说道：“那女人刚刚可是想要杀了你，你以为救她，她会感激你么？她只会觉得你愚蠢，给她又一个杀你的机会。靖王殿下，您也是从战场上出生入死的，怎么这个道理，你都不懂呢？”
秦时看着曹公公理所当然的样子，冷酷的模样仿佛让他看到了皇帝。
他这才明白，皇帝的做法和思想，连身边的人都被传染了。
但他也不得不承认，曹公公所言极是。
就算秦时的感性让他想要救下对方，理性也让他知道，这女人留不得。
女人不会在他面前出现第二次，就像是所有和这个社会制度作对的人，都不会有机会继续活下去。